联合国活动(UN Bazaar)花絮 (一)
又是一年一度的联合国义卖活动(UN Bazaar)。
晨起,銀钩西沉,寒星稀疏,曦霞叆叇,青皋披霜。迎着fresh and crisp飂戾秋风,一路碎步小跑,赶到联合国欧洲总部万国宫(Palais des Nations)。
万国宫畇畇草坪四周,蓊鬱百年松柏下停满了挂着外交车牌的运货车,各国使团的工作人员,不论是戎马倥偬的武官,还是案牍劳形的三秘至副大使都当起了装卸工,他们的家属内眷,平日打扮得山清水秀,珠光宝气的外交官太太早已穿戴上五彩缤纷的民族服饰在人声鼎沸的万国宫内装饰铺位。
今天,人人喜气洋洋,人们不谈nuclear weapons,不谈chemical weapons,不谈ballistic missiles,不谈space debris;兵戎相见的邻邦,利益相倾的国家代表团员今天似乎突然醒悟到peaceful coexistence的深意,相互谦让,相互帮助,协心协力为拯救贫困国家的儿童集资筹款,为挽救生态环境募捐醵金;今天,会议厅闻不到丝毫火药味,听不到舌剑唇枪的辩论,整幢大楼一派祥和欢乐。多么希望世界天天如此!
联合国义卖活动(UN Bazaar)各国出售的物品都由该国外交部筹办,直接空降到日内瓦,质量绝对一流。各国食摊则由技艺可与米其林级大师媲美的使团大厨,甚至大使的“御用厨师”亲自掌勺,施展十八般厨艺,亮出特色品牌菜肴,招待各国各族来客。各国大使也拨冗亲临摊位,笑容可掬担任“店小二”角色,为大家盛菜,斟酒、端盘子……。
每年,我必定要光顾中国使团的食摊,尝尝由使团大厨亲自执爨,正正宗宗 ,与外面中国餐馆catering for foreigners截然不同的菜肴点心。挤过比肩接踵的人流,来到人头济济的中国摊位,老外们已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酸辣汤吃春卷、煎饺、炒面、蛋炒饭 ……。我要了两客宫保鸡丁,两客麻婆豆腐,两客嫩炒牛柳,再要了一些豆沙包。再转到俄罗斯摊位,买一小盒鱼子酱。统统放进shopping bag,到办公室放好,下班后带回家,今晚与明早两餐全齐了。
随后邀上小L一起去吃日本食摊的刺身,
“今天日本摊的刺身一定要吃!”两人见面,异口同声地叫。
日本摊位的刺身是飞机一早运到的鲜鱼做的!不能错过!我每次都大吃一顿,之后,任何餐馆的刺身再也不看一眼。
两人挡开人群,朝日本摊位一路“杀”去。半路经过摆满绚丽多彩开司米披肩(cashmere shawl)的巴基斯坦摊位,赶紧挤进去看看有没有号称开司米之王的 Pashmina grade cashmere(帕斯米纳级开司米)。
印度北方拉达克高原(plateaus of Ladakh),中国西藏高原,尤其西藏羌塘宜(Changthangi)等地冬季气温跌至零下20度以下,生长在这些地方的纯种羌塘宜(Changthangi)或帕斯米纳(Pashmina)山羊有两层毛囊:初级毛囊(the primary follicles)和辅补毛囊(secondary follicles)。初级毛囊长出的羊毛一年四季覆盖羊体,称为护体毛( guard hair);一过杪夏,进入九和时节,气温骤降,这些山羊的辅补毛囊开始长出一层厚厚的,抵御严寒的细绒毛(the down),这些细绒毛平均直径在 12-13 微米之间,平均纤维长度在 55-60 毫米之间。这就是极其珍贵稀罕的帕斯米纳羊绒(Pashmina fleece),产量不到全球羊绒产量的 0.1%。
一般开司米织成的羊绒衫手感极为柔软润滑,帕斯米纳羊绒衫更胜一筹。
爹爹教我鉴别100%纯羊毛料作与腈纶羊毛混纺料作的方法是:将料作的一角揉成一团,紧紧捏在手掌中,然后松开手掌,如果料作一下子挺直,那么肯定是腈纶羊毛混纺,腈纶含量越高,料作挺直的速度越快,而且不留一丝皱印;如果像橡皮筋那样一下子弹开,那么羊毛的含量绝对不到10%,这种腈毛混纺衣裳穿脱时会噼噼啪啪冒火星,像放小炮仗;反之,如是纯羊毛,那么手掌松开后,料作慢慢展平,留下一条条隐隐约见的皱印。将开司米与帕斯米纳羊绒捏紧拳内,再放开手掌,这两种贵重羊毛展开时完全一派慵懒贵妇人姿态,婉婉约约,慢慢悠悠,从从容容一点点舒展。每次买全羊毛衣料,服装,围巾,我都用这个方法。
曾托人买过两件高档帕斯米纳与开司米混纺羊绒开襟衫,送给爹爹姆妈。姆妈讲:“这东西真好,覅讲穿了暖热,就是摸摸也适意!”
那天,巴基斯坦和印度摊都没有高档帕斯米纳披肩,只有开司米围巾,按照爹爹教的检验方式,为爹爹姆妈各买了一条开司米围巾,便和小L急急往日本摊位冲。
赶到日本摊位,买到最后一客刺身,两人分享。一边吃一边观看日本摊的工艺品。
日本餐具不错,色彩素雅,每只碗盏花纹不一,蛮为独特。可惜,日本餐具每套五副碗碟筯,既不成双又不成对,颇叫人费解。中国人请客,要么八仙大方桌,要么十人圆台面,五副碗碟筯不尴不尬。没有买。
刺身没有吃适意,小L建议尝尝旁边荷兰摊位的名菜——荷兰生鲱(Netherlands raw herring)。
每当榴花照眼明,小荷露尖尖,品尝荷兰生鲱(Netherlands raw herring)的最佳季节到了。鲱鱼在昏暗寒冷的冬季“窝在”海底不吃不动,一俟春暖花开,游到海面吞食浮游生物,到了五月,鲱鱼的脂肪含量达到15%,这时的鲱鱼肥腴鲜嫩,荷兰人称其“新鲱鱼(Hollandse Nieuwe)”。每年“鲱鱼节”要拍卖捞上来的第一桶“新鲱鱼(Hollandse Nieuwe)”,为慈善事业筹资。
联合国义卖都在岁末年杪,不可能有新鲱鱼(Hollandse Nieuwe)”。荷兰食摊的鲱鱼都是腌制过,撒上生洋葱丁的soused herring 。食时,用手指拎起herring尾巴,张大嘴巴,将整条鱼啜进嘴巴(slurp into mouth ) ,再慢嚼细咽,和吃希腊炸凤尾鱼(Greek Fried Anchovies)的方式一样。
我尝过荷兰生鲱鱼,不喜欢。站在一边看小L品尝,一边和荷兰使团的二秘Betje小姐聊天。这时,一位高高大大的男士过来,跟我打招呼,Betje介绍说,这是他们的大使先生。
“Bonjour, Ambassadeur!”
“Bonjour!Enchanté,madame! ”身高约二米的大使先生弯下身来。
一看,他要行吻手礼,我赶紧站直,抬起手来。
他见我个子矮,深深弯腰,我怕他累,高高抬手……,下一秒,我的手背狠狠地撞上了他的大鼻子!
“Sorry, I’m terribly sorry! Je suis vraiment désolé!”我惊慌道歉。
“Ç’est moi, Ç’est moi……”, 大使先生颇有风度,谦和揽责。
还好,小L已经finished eating,向大使再次道歉,拉上她仓惶逃逸!差一点踢翻埃塞俄比亚摊的咖啡壶!
走过几个摊位,回头看,那位大使先生正用手帕“安抚”他的大鼻子!
(图片取自网络与UNWG网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