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气煞!”
自从搬入新居,长远没有和老邻居一起喝茶了,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故地重游”,会会老邻居Chloé和Achille。
“老窝”是位于莱蒙湖边的公寓楼Parc Château-Banquet。当初,我踏破铁鞋,好不容易寻觅到的温馨的家。
听老邻居Chloé和Achille讲,自从万国宫成为联合国欧洲办事处,大批外交人员涌入日内瓦,Parc Château-Banquet就是为解决联合国职员及外交使团人员的居住问题建造的,质量上乘,品位高雅,属日内瓦高档公寓楼。Parc Château-Banquet从奠基到竣工,占了日内瓦报刊不少coverage。
Chloé、Achille和阿拉一家住在同一幢Parc Château-Banquet公寓楼里,阿拉住三楼,Chloé住五楼,伊房间楼层高些,能看到一小部分莱蒙湖景。Achille住在顶楼,非常宽敞,还有两个面湖大阳台,居高临下,莱蒙湖美丽景色一览无遗。当然湖景越好,房价越贵。Achille的那套是伊父母为伊买的,伊现在只需交点房产税。
在五楼见了Chloé,一起乘电梯去Achille家。门铃响了半天,听到笃笃笃脚步声由远至近,门开了,Achille笑盈盈地请我们进屋, 我走上前,按瑞士礼节,左右开弓给Achille来三个“贴面”。
“Ça fait longtemps, ……pas vu depuis longtemps!”Achille高兴地说,快90岁的人嗓子还相当洪亮。
Achille,永远绅士做派,我们入座后,立刻请我们原谅,说非常不好意思让我们在门外久等:
“……Je m’appelle Achille, mais il n’y a pas de problème avec ma cheville,” 伊指指自家的脚踝,在原地做了几个走路、弯腿、下蹲的动作,接着说,
“我不是腿脚不好,是眼睛不好,看不清,……以前有白内障,开了刀,好了;现在又得了视网膜黄斑,看不清,走不快了。唉!老了!”
Chloé接口讲,伊一只眼睛也得了视网膜黄斑,不过还是初步阶段,还能歪着头,借用眼角看周围的东西,远距离的东西,一点看不清了。以前,伊每天坐在自家阳台上,看看湖景,喝喝茶,现在已有一年多不去阳台了,莱蒙湖看不清,去阳台做啥?!
Achille一听,激动起来:
“覅讲了,覅讲了,我也是迭恁!侬歪了头,还可从眼角看到一点周围的东西,我是一点也看不清了!盳出去一片黑,啥个湖景,我已经有五、六年看不到了,太阳好的辰光,我也只能迷迷糊糊看到阳台的两条扶栏。咳,覅讲了! “ Achille连连摇头,喝了口茶,接着讲,
“Chloé,侬阳台是avec vue partielle sur le lac,看得到部分湖景,侬的眼睛还能让侬看到部分湖景,侬也只需付部分湖景税。我呢,我的阳台是avec vue panoramique sur le lac,看得到全部湖景,但我全部看不到!而我要付全部湖景税!”Achille激动得嗓音都抖了。
“我前几年就看不到湖了,我写信到市政府,州政府的税务局,要求免交湖景税,毫无音信。我亲自去了税务办公室,里面的工作人员跟我讲,房产税是根据房屋情况征收的,跟我眼睛是否看得到湖景无关。倷讲讲,这算啥嗰道理啊?!我呒么enjoy vue sur lac,凭啥叫我交湖景税啊?!我五、六年呒么看到莱蒙湖了,白白交了五、六年湖景税,气人伐?咳!气煞!气煞!”
Chloé听了不住点头:“是啊,是啊!我歪了头才看到一半的一半的湖景,也不应该收我嘎许多湖景税!”
两位老人越讲越激动。Achille讲:
“晓得倷今天要来,我已经写好一封给税务局的信,”伊从抽屉拿出信,交给我。“烦请你等会儿帮我去寄一下。” 我觉得Achille很委屈,连连答应。
临别时,Achille送我们到房门口,还不住地讲:“湖一点点看不到,还要交湖景税,白白交了五、六年湖景税,咳!气煞!气煞!”
(部分图片取自网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