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之怅
将近一星期呒么落雨,刚刚结铃的灯笼果(golden berry,baie d’or)、结瓜的胡桃南瓜(butternut squash,courge butternut)、长出花顶的西蓝花(broccoli)不晓得哪恁了?
一早醒来急急去探视,去浇灌。
走到水龙头边,陡见地上一小团暗绿灰青泥土,定睛细看,啊呀呀!不好,不是泥土,是一只已死多时的小青蛙,这不正是平时栖息在我家池塘莲叶上的小青蛙吗?伊哪恁了?
去年,池塘挖好,冬天结冰前种下了睡莲。
初春,羸弱的阳光从蓝天斜射下来,在池塘薄薄的冰层上划出一条条裂缝,等了漫长一冬的睡莲,挣扎着从细细的裂缝里伸出冻得红里发紫的小嫩叶……。
开冻了,我赶紧去了买了几尾小金鱼放入池塘,涟波凌凌,游鳞瀺灂,小池塘更有生气了。
不久,近处莱蒙湖一对野鸭情侣飞来幽会戏水,“春江水暖鸭先知”,伊拉哪恁嘎灵光,晓得阿拉池塘水暖?
睡莲长大了,静静地平卧水面,顶着露珠水珠,“负喧静养”。
一天,园中散步,过池塘,发现一片莲叶一端弓起,一张望,哇!里面竟然躲着一只小青蛙!哦,哦!Quelle surprise!
还没等我看清爽,一条短短弧线眼前一晃,接着轻轻“噗”一声,池中几圈漪涟,小青蛙不见了。
那天起,每天散步特别留意小青蛙。
小青蛙挺会安排自家的生活:清晨蹲在沾满露珠的莲叶上休息,中午烈日当空,躲在莲叶下纳凉,傍晚上岸,在池边草坪蹦跳玩耍,呱呱呱 solo。
起初,小青蛙怕生,一点响动,伊立刻一跃跳进水中,许久不露面。渐渐地,伊习惯了我的脚步声,不再“潜逃”,有时甚至敢跳到我脚边;我剪除杂草时,伊蹲在一边,一动不动陪伴我,我也就此有机会见识伊帅气的容貌:这是一只绝顶漂亮的小青蛙:鼓鼓双目炯炯有神,翡翠“外袍”銀线镶崁,纤纤四爪小巧玲珑,活活脱脱小精灵一个!
晚餐后,阳台上,秉烛品茗,静听青蛙王子呱呱呱 solo,赛过身临 Musikverein Vienna。
小青蛙呱呱呱 solo,并非孤芳自赏,而是在呼朋唤友, 在寻找心仪的另一半——它太孤独了!
可是,花园里侪是丑陋的癞蛤蟆,清高的小青蛙绝对看不上!
盼望了一整个夏天,呼唤了一整个夏天,小青蛙没有找到伴侣。天气渐渐转凉,小青蛙不再激情满腔地solo,孤身只影地蹲在莲叶上,凄凉悲哀地眨巴着双眼,颇,颇令人忔憎……。
不由让我想到“Happy”。
“Happy”是我内罗毕印度房东太太帕米拉的宠物——一条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Japanese Spitz小公狗。
我住在帕米拉家时, Happy,照帕米拉的话,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帕米拉千寻万找,千挑万拣,终于为Happy找到“天生一对,地长一双”的“bride-to-be”。
帕米拉请人为Happy剪毛“理发”,打理的干干净净,带它去“相亲”。
不期,那位“bride-to-be”母狗比Happy高大至少四,五倍,Happy只有6磅重,而那“bride-to-be”足足有27磅,而且相当强势,一见Happy张牙舞爪,横冲直撞扑上去。Happy见势吓得浑身瑟瑟颤抖,躲进帕米拉怀抱。相亲失败。
帕米拉不甘心,带Happy又去相亲好几次,都没成功,Happy反而被那条shrew母狗抓伤好几处。帕米拉已不再称那条母狗“Happy’s bride-to-be”了。
没过多久,Happy死了,帕米拉说Happy是位gentleman,尽管心存爱慕,无力tame that shrew,“患忧郁症”而死,Happy的死是一种”殉情” 。我顿觉释然——Happy不是吃了我的巧克力丧生。
看来小青蛙与Happy相似,无处寄托恋情,幽幽寡欢而死?
我用铁鍬挖了个土坑,把小青蛙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