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萝卜(watermelon radish)
小油菜被鼻涕虫“扫荡”一空,留下一片空地,决定种萝卜,据说萝卜味辣,鼻涕虫不喜食。
上次种樱桃小萝卜——radish,秋实令人沮丧。这次要换换花样。
看到花圃货架上有一袋种籽,上面画着“心里美”萝卜的图案,但,名字叫“watermelon radish(西瓜萝卜),倒底是西瓜还是萝卜?售货员讲,是萝卜,因其青皮红瓤,长得与西瓜模样相近,得名“西瓜萝卜”。
果真是心里美萝卜。在北京读书时吃过。心里美名副其实——青皮红芯,芯里美,吃口清甜——滋味美,吃了心里美滋滋。名字取得真好。
还买了崇明金瓜的种籽,外国人直白白叫其“面条瓜(Courge spaghetti)”。上海人叫伊“金丝瓜”,广东人称其“鱼翅瓜”,粤菜味道满满,也比戆嘚嘚的外国名字“面条瓜”文气些。
中国毕竟具有五千年文明史,不讲其他,烹饪追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菜名要求斯文悦耳,吉祥喜庆。
这种美食文化根深蒂固,体现在方方面面,不仅是描绘《红楼梦》美味佳肴的曹雪芹,就是破庙里的叫花子也深谙其道。侬看,侬看,叫花子把枯枝泥炉上烧热的馊米饭烂菜叶端至还不曾当皇帝,逃难落荒的朱元璋面前也晓得要取个好名字:“翡翠珍珠白玉汤”,胡弄朱元璋喝得摇头晃脑,连连赞许,后来坐在龙椅上还念念不忘。不然,伊嗰脑袋肯定搬家!
外国人不懂得优雅斯文。样样物事直不笼统,按样取名,不管好听难听,能否被人接受。
上海人到国际饭店排长龙买的蝴蝶酥,其实是法国糕点,法国人叫伊“大象耳朵饼(biscuits d’oreille d’éléphant)” ,简称耳朵饼。吃耳朵饼,啊是“咬耳朵”啊?上海言话“咬耳朵”是讲悄悄话,悄悄地“gossip”,常常有点贬义哦。
又如,“牛心番茄 (cœur de bœuf tomato)”,法国人做生菜常用的一种比较有嚼头(dentée)的心形番茄。上海人绝对不会直白白称其“牛心番茄”。一只番茄牛心一样大,懝想想,样子肯定大得木头木脑,侬吃得下去伐?!换之上海人,一定会给伊一个好听的名字“爱心”或“甜心”,或者按其模样,称其寿桃番茄,多少赞,多少讨人欢喜,迭恁画龙点睛来一记,平平凡凡的番茄马上跳龙门,成为送情人送寿星的高档礼品。侪讲法国人浪漫,法国人是戆噱噱的浪漫,绝对比不上阿拉上海人情商加经商的特种浪漫。
最最不堪的是“猫屎咖啡”,恶心伐?哪恁想得出来!
还有,法国的一道名菜:用法国东部布雷斯(Bresse)地区鸡冠鲜红,鸡毛雪白,鸡爪青蓝,集法国国旗蓝、白、红三色于一身的布雷斯鸡(poulet de Bresse)——法国人认定上帝赐予法国的国鸡,包裹在猪膀胱内烹饪而成的一道美味,法国人称其“装在猪膀胱里的布雷斯鸡(poularde de bresse en vessie)”, 简称“膀胱鸡”。
啥个名字不好取?!一国的国鸡,一国名菜,居然叫“膀胱鸡”!啊要叫人听了反胃恶心?端上国宾席啊要吓跑来宾?!诚心让人家吃伐?
中国人随便哪恁不会做这种恶行恶状嗰事体。中国人肯定要给这道名菜取个辉辉煌煌的名字,比如:“锦囊鸡”、“金巢凤凰”、“凤凰涅槃” ……。
老实讲,若在老早,若像法国人那样,直白白把“膀胱鸡”列入御膳菜单,恐怕“膀胱鸡”还呒么抵达金銮殿,厨师、侍从已被钦定欺君之罪,五花大绑,押到菜市口,“咔嚓,咔嚓”人头落地了!
(部分图片取自网络)